查看:3273 | 回复:0 | [个人日志]惟汶永年 ——读《江城》有感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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赠客高山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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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布时间:2023-11-18 11:00:24
11月的第一个周末,终于读完了厚达446页的纪实小说《江城》中译本。一个美国支教老师所描写的90年代中后期的江城涪陵,使人倍感亲切。作为一个土生土长的重庆人,书中的场景那样熟悉,仿佛触手可及。南门山、高笋塘这些地名耳熟能详,外国人说“牙刷”,令人忍俊不禁。书中充满了烟火气,作者通过细腻的笔触,描写了质朴的学生,以及面店老板 、烧烤摊老板等市井人物,仿佛就生活在昨天。这颇似沈从文先生笔下《湘行散记》里的文章,通过对湘西傍水而居的的小人物的传神描写,比如水手、力夫、妓.女等,透视出时代的沧桑。这恰如作者在书中的白鹤梁一章中所述——惟汶永年,这四个前人刻在白鹤梁上的行草大字,凝聚了一种宏大的宇宙观。这个“汶”就是勤劳质朴的中华民族。正所谓“人生代代无穷已,江月年年望相似”。不管时代如何变迁,城就在那里,虽然城市位置和环境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,但有些东西是永远不会变的,比如川东人民的质朴和耿直。 《江城》的第一部比第二部精彩,特别是第一部描写的学生演莎士比亚戏剧场景和中国酒局的场景,惟妙惟肖,生动鲜活。对酒桌上“赛小姐”神态的描写,入木三分,使人印象深刻。中国的酒局上总免不了有类似人物的存在,他是一桌人中话语权最小者。 另外,第一部中对乌江画廊风景的描写,栩栩如生,令人生临其境。正是作者第一次徒步乌江峡谷那一年,我也曾到访过乌江沿岸。1997年4月,我和同学李金生一道,驾驶一辆三菱越野车,从涪陵出发,过乌江大桥,沿乌江逆流而上,到访武隆、彭水、酉阳、秀山。初春清澈澄碧的乌江水和和煦的春风令人神清气爽,沿岸坡上一垄垄青色小麦令人目不暇接。这正是当年何伟所看到的景色,只是我比他更幸运的是,我沿乌江走得更远,一直到了酉阳的龚滩。那时龚滩还未修水电站,古镇也还未搬迁。我们座在乌江高坎上上的红椿树下,吊脚楼旁,休闲地喝下午茶,听崖下龚滩流水的咆哮声,恍若仙境。而今水位已抬高40多米,原来的古镇已在水下,乌江龚滩的“滩”再也看不到,听不到了。 何伟(海斯勒)是幸运的,也是聪明的,他选择在三峡大坝175米蓄水完成之前到涪陵师专支教,得以有时间一览三峡原始风貌。那时我也经常坐俄罗斯进口的水翼船到涪陵出差。他文中所描写的慢船和绿皮火车也座过。那时乘小船过三峡才惊险刺激,有冲浪的感觉。那时的三峡才是峡之大成者,才有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的感觉。那时的巫溪大宁河段栈道上还可以偶而看到纤夫的身影。那时座船过三峡,耳畔总会响起电影“满山红叶”的插曲~“满山的红叶似彩霞,彩霞年年映三峡”。那时我心目中的巫山神女,就是电影女主角张渝的样子。 涪陵师专是一所不错的学校。21世纪初,我公司曾经先后聘用过两位涪陵师专美术专业毕业生,作平面设计师。一个是刘娜女士,一个是胡凌源先生,他们的专业素养不输川美毕业生。 《江城》一书反映了上世纪末三峡大坝建设中的涪陵所经历的巨变,反映了移民焦虑又迷惘、冷漠又热情的复杂心态,折射了改革洪流给每一个人带来的冲击。这比起那些只会唱高调的文章要真实得多。该书以一个外国人的角度,对中国教育制度和教育体系存在的问题提出了疑问,掀开了人们内心的欲望,直击人性本质,说出了我们想说而不敢说出来的话。比如书中所述,“中国人缺乏这样的传统,即把个人的身份认同建立在既定的价值体系之上。而不管别人怎么看待。”这话对也不对,对的部分即这是当时大部分国人的写照。不对的是,他对中国的传统文化还了解不够,殊不知两千多年前中国的大哲学家庄子就在其代表作《逍遥游》里论述过:“举世誉之而不加劝,举世非之而不加沮。”孟子也说过,“自反而不缩,虽褐宽博,吾不惴焉;自反而缩,虽千万人,吾往矣。”这成为后世中国很大一部分士人的行为准则。 但是,该书的纪实文学特征,使其与沈从文与艾芜描写小人物的文章相比,少了些浪漫和文彩。第二部份有的地方过于琐碎,读起来有时未免枯燥。 另外,作为一个外来者,他还是和社会隔着一层距离,有些关于中国社会的问题看得不够透彻。作为一个国际和平志愿者,何伟是伟大而坚强的,他把青春最美好的岁月奉献给了涪陵,即使雾霾、尘埃、噪音、不友好也压不跨他,因为他对学生的爱高于一切,其他都不算什么。而这正是为师者最闪光之处。 20多年过去了,中国又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,弥漫的大雾烟消云散,出租车司机再也不会拼命按喇叭了。又一代年轻人成长起来,她们棱角分明,朝气蓬勃,自信上进。如果何伟先生再来重庆,建议他到重庆主城的学校走走看看,比如位于重庆龙兴的重庆南开两江中学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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